當代基督徒的行動與信念雜誌
思想文化/社會評論/弱勢關懷/文學藝術


【曠野168期】2010年11-12月

本期目錄:
宗教改革與政治改革
大學教育為誰服務?
第三空間

大學左道

在台灣讀余杰《誰為神州理舊疆》
為正義發聲──明洞聖堂與金壽煥樞機主教
疾風勁草 孤獨行者
黑人女歌唱家先鋒
向山舉目

 

他山之石為正義發聲──明洞聖堂與金壽煥樞機主教

◆彭海瑩

首爾市中心繁華熱鬧、領先流行的明洞區,是觀光客不能錯過的重要景點和購物天堂;而矗立在附近山坡上,有著哥德式尖塔、雄偉壯觀的明洞聖堂,則在悠揚的婚禮進行曲中,成為首爾最著名的婚禮聖地;每逢週末、假日,婚禮一場接一場進行,繽紛的喜慶花飾、幸福的新人笑靨,把這裡經常點綴得喜氣洋洋。

力與美的結合

一八九二年,來自法國的高宜善(Fugene Joan George Coste)神父開始動工興建原名「鍾峴聖堂」的明洞聖堂,一八九八年五月二十九日峻工,至今已有一百一十二年歷史,被韓國政府列為第二五八號古蹟。聖堂主建物包括大聖堂和地下聖堂(其中安放了韓國天主教歷史上有重大貢獻的人物及殉道者遺骸),外牆和支柱以不同形狀的紅磚和灰磚砌成,屋頂及高達四十五公尺的鐘樓尖頂則由木材建成;美麗透光的彩色玻璃、精緻的聖經故事壁畫和連續的拱形屋頂,讓人對上主的敬拜之心油然而生。
聖堂外圍還有修道院、文化館、教育館、使徒會館、主教宿舍等建築,參天的古樹、蔓生的長春藤,讓人行走其間自然心生寧謐。韓國本色化、以南韓長水郡白色雲石雕刻的聖母子像,則是多年前盧基南主教親手精製的作品。
晚秋時分,陽光穿透金黃的銀杏與緋紅的楓葉,明洞聖堂素雅、清淨、兼具東西方的美令人動容。

發出先知的呼聲與行動

然而,在一九七○至一九九○年韓國民主化過程中,這所主教座堂(Cathedra)卻被視為人民渴望民主、自由的標記,曾是民主運動中的民眾集會中心,也是許多異議分子的避難所;當韓國獨裁政府意圖消弭抗議者爭取人權的聲音,那些被逼無路可走的反政府民主人士,卻是在這所韓國天主教歷史最悠久的聖堂中得到庇護,進而持續發出改革的呼聲;而許多呼籲政治改革的宣言,也就首先在此對外發佈。
明洞聖堂具有如此特殊的地位,源於韓國的第一位樞機主教──金壽煥。
二○○九年二月,享年八十六歲,曾任南韓首爾總主教金壽煥樞機的追思彌撒在明洞聖堂舉行;從善終過程到葬禮儀式,總計有四十多萬人前往默哀致意,這是在信奉天主教的國家也少見的現象。
金樞機生前一直與窮人、殘障人士、受到不公平待遇的人……等弱勢族群站在一起,並且力促民主與人權,在一九六八年就任總主教的講道中,他曾呼籲韓國教會「拆除高牆、植根社會」。其後四十餘年,他以本乎信仰的道德勇氣,在南韓風雨飄搖的年代,對軍事獨裁者及不公義的政治作出剴切、嚴厲的批評。

手持火把站在歷史的關口

《朝鮮日報》在金壽煥過世時,曾以社論推崇這位韓國天主教的精神領袖:「在韓國現代歷史的每個關口,金壽煥都手持人權和民主的火把,照亮整個國家……他在國家歷經艱難的時期,把所有國人的苦難當成自己的苦難,每逢國家的政治在面臨維新和軍事政變的關口,他都會代替那些因既得利益而封口的人,用自己的聲音喊出人民對民主化的信念和期望。」
一九七一年朴正熙總統宣佈進入緊急狀態後,金壽煥在通過電視現場直播的聖誕彌撒中表示:「此舉將打破同國民的團結並破壞這片土地的和平。」他以《舊約聖經》中的先知身分守護在人民身邊;一九八○年發生「光州民主化抗爭」時,他發表了要求解除戒嚴令並處罰流血事件負責人的談話:「僅僅依靠武力維持的秩序,是沉默而具毀滅性的,只會使暴力事件惡性循環。」一九八七年發生「六月抗爭」時,大批員警前往舉行市民示威的明洞聖堂抓人時,他揮動胳膊以身力阻,並表示:「先抓我吧!」
雖然他在韓國威權政府時代,以手指向通往民主化的道路,也以口述說著人類應當受到尊重的政治夢想,卻沒有人認為這是宗教在干預政治。絕大多數人都認為這是時代發展的必然聲音。金壽煥一生都秉持聖經的教訓:「這些事若做在一個最小的弟兄身上,就是做在主身上了。」他為人謙和、生活簡樸,雖然不斷強調正義,卻不會表現出只有自己是正義使者的傲慢,雖然譴責不義之舉,但並未把自己當成是良心的法官。(註1)

由飽受抨擊到備受敬重

金壽煥的名聲和魄力並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當他在四十六歲那年被任命為首爾主教時,天主教內部議論紛紛:「大邱甕器匠的兒子怎麼能擔任主教?」部分主要的元老神父還寫了聯名信表示反對。當時,過分保守的韓國天主教徒完全無法接受金壽煥的改革理念。
一九六九年,他成為第一位韓國籍的樞機主教,也是當時羅馬天主教最年輕的樞機主教,不過仍然受到不少質疑和抨擊。他曾在回憶錄中寫道:「最令人傷心的是,元老神父不理解教會參與民主化運動的立場,總是唱反調。平日跟我關係密切的元老神父也加入他們的行列。」有些教徒還與政府勾結,製作污蔑金壽煥的批判書,並且上交羅馬教廷(Roman Curia)。
在他的家鄉大邱,也有教徒對他展開攻擊。他曾遭受情報員二十四小時的監視與竊聽,他的宿疾「失眠症」就是從那時開始的。(註2)
然而,一九七四年之後,在韓國一連串因不公義事件產生的社會運動中,金壽煥始終本於信仰及對自由、民主、人權的尊重,誓死捍衛正義。他強調:「韓國人民受到的經濟及政治壓迫,天主教會絕不能袖手旁觀。」長期的勇氣與堅持終於使他贏得天主教會及韓國人民的信賴與敬重,正如前韓國總統金大中所說:「他從未懼怕過將自己的信仰付諸行動。」現任總統李明博也盛讚他:「為韓國的民主及勞工人權做了傑出的貢獻。」

遺愛人間

近三十年來,由於金壽煥領導下的韓國天主教會始終與民眾站在一起,關懷窮人、服務社會,致力維護人權及促進民主,使天主教在韓國有著相當崇高的地位,信徒不斷增加,教會也成為韓國社運的啟蒙與支持者,並且是爭取社會公平與正義的主要力量。
明洞聖堂、金壽煥樞機主教,讓人在驚歎於南韓的快速現代化與經濟崛起時,從心底產生另一份更深刻的敬意。
金壽煥生前即立下捐獻全部器官的遺囑,醫生在他過世後以半個小時完成了他遺愛人間的心願;他臨終前最後的話語是:「你們要愛,永遠相愛、寬恕。謝謝。」他的一生真正為他忠心跟隨的耶穌,做了美好的見證。

註釋:
1.節錄自《朝鮮日報》,17/02/2009
2.節錄自《東亞日報》,18/02/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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