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基督徒的行動與信念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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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曠野232期】2019年4月出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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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4年出刊
本期目錄:

「二二八平安禮拜」上建築設計技法的出位

由下而上的和平之路——在NARPI(東北亞和平教育機構)暑期營的所見所學

後自然的憂鬱

台灣農業開發的恩人——長崎常

打開天窗

 


號角
「二二八平安禮拜」上建築設計技法的出位

蘇南洲

想起1991年(在1990年12月「二二八平安禮拜」之後不久),台北朝野對抗不斷,好幾次我在晚間11點(平面記者要離開臨界衝突現場,回報社寫稿、交稿的時分)接到人權律師李勝雄電召,說憲警要動手了,於是我開著1300cc的小車沿路去接耕莘文教院王敬弘神父、聖公會簡啟聰主教,濟南教會翁修恭牧師,四人趕赴士林廢河道臨界衝突現場,在拒馬、憲警與抗議群眾前面,跪求上主平安降臨(其實也就是以肉身擋棒棍,若憲警要動手,必須先踩過我們的身軀);有一次執政黨秘書長宋楚瑜與群眾領袖離開士林廢河道到圓山大飯店談判,我們也趕到圓山一樓大廳,為雙方平安落幕禱告。每次散場後,將翁牧師等人一個個送回去,我自己到家時已是凌晨三四點了,好累!

1990年12月8日的「二二八平安禮拜」是我自1978年被警備總部纏上十多年後的極心之作,說是「十年磨劍,但圖一擊」也行。

1990年的台灣,是個黨、政、軍、特群魔亂舞的年代,強人蔣經國過世不久,與其說是台灣人李登輝總統當政,不如說是外省人郝柏村行政院長當政。

作為「二二八平安禮拜」總幹事與主推者,我的最大責任不只要保住自己小命,還要保住全體籌委會主內師友不受任何損傷地平安落幕,其壓力之大,恐今人難以想像,所有策畫構思全存於個人腦中,不能外傳、不能分享、不能討論、不能商量,電話被全程監聽,內外都被多組特工交叉監控,根本分不清誰是敵,誰是友。

我必須如臨深淵、如履薄冰地從事,要會算好每一步棋,算好每一張牌,絕不能有任何漏失。

首先,我花了兩、三年的時間與心力,找了翁修恭牧師和周聯華牧師作「二二八平安禮拜」籌備會的共同主席(co-chairman),但願能以他倆的身分與聲望,獲得社會與教會界的認同,而他們兩人也可相互壯膽、互勉。

其次,以我在台大城鄉所主攻「空間社會學」的學習,必須找個國家級規格的教堂,也就一眼看上台大門口對面的台北懷恩堂,即便當時租借一晚需付三萬,還一點折扣都沒有(當時籌備會裡周牧師還是懷恩堂董事長,郭牧師還是懷恩堂主任牧師),我也硬是租借下來(幸虧籌備委員李勝雄律師出了一半),也沒考慮過雙連教會或艋舺教會(這兩處都前後辦過「二二八追思禮拜」,台灣人多),那是台灣人的地盤,外省人不太會去。

就是要在外省人的地盤上用國語講「二二八」給外省人聽(連高俊明牧師的禱告和張玉蟬女士的見證都是用國語表達),免得有人聽岔了。其中,唯一講台語的是周牧師,那是我在第一次籌備會時臨場的提議,要翁牧師用國語講道,周牧師用台語講道,以表相互設身處地,感同身受之意,此舉其實是建築設計中相當常用的錯位(trans-position)技法,放在此處意義非凡,倒成了整個「二二八平安禮拜」的最大亮點之一。

這項安排,兩位牧師接受的有點勉為其難,從未用國語講道的翁牧師還算應付得過來,從未用台語講道的周牧師就慘了,周牧師生於上海,到美國拿博士學位,又跟蔣宋相處那麼多年,自然上海話、寧波話、國語甚至英文都溜得很,而台語就不行了,但周牧師也豪氣承諾下來,回頭先寫下講稿,再找人用台語唸他的講稿給他聽,然後他用羅馬拼音將所聽到的台語講稿背下來,這樣反覆進行了好幾次,真是相當辛苦。直到「二二八平安禮拜」當晚,他的台語講道,腔調還是有些怪怪的,我是有聽沒有懂。之後,有記者問我給周牧師講道的台語打幾分,我說40分,記者說那不是不及格嗎?我說可是那還得要加70歲,所以是110分。在此,我必須說周牧師對「二二八平安禮拜」是誠意十足的。

以我從事建築專業多年的訓練,比較不相信「腦力激盪」或「集思廣益」,而偏信「匠心獨運」;也沒見過有哪一棟房子或一座花園會從天而降,而相信唯有「社會行動」才能對社會現況因撞擊而有所轉向,否則便必然是每下愈況了,即便徒呼負負也無濟於事。

建築師最怕的是房子沒蓋完,留下「爛尾樓」供人恥笑,所以開工之前必定有把握完工,也都必須先「成竹在胸」。每項工程從基地探勘、構思、設計、藍圖上的每一條線都必須有意義,單是材料就有千百種,都要訪價,規格擬定、開標、財務控制、放樣取樣、各類工班一一到位及退場,每一步驟的細節都要依序照顧好,否則隨時都可能有意外或出人命的慘劇發生。「二二八平安禮拜」在1990年時,我曾邀一位自小一路照顧我的長輩來參加,連他都說會出事,就是不肯來。

有道是「治大國如烹小鮮」,小的我則是「烹小鮮如治大國」,「二二八平安禮拜」一事,我是使盡洪荒之力了。但「二二八平安禮拜」畢竟只是一場禮拜,並不能承擔多大的歷史任務,幸有上主引領、奇妙促成〈二二八家屬團契〉、〈二二八關懷雜誌社〉與〈二二八關懷聯合會〉等團體及一連串相關活動的接繼產生,才算是掀起整個「二二八平安運動」,也因此才有今天的「二二八」真相、道歉、賠償、建碑、文教等等工作的達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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