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摯的上帝之友
奧登看重回歸到教父的傳承，也致力於推動宗派之間的合一。有別於普世教協運用組織來營造表面的合一，奧登以教父所傳承的真理共識做為宗派共融的基礎。面對信仰的快速失落，世俗的力量不斷滲透更正教會，奧登發起「認信運動」（confessing movement），連結各更正教宗派的有識之士選擇不出走離開，而是留在原宗派成為中流砥柱，並共同簽署忠於聖經權威與啟示真理的盟約，要在所屬的團體中發揮正面的影響力。奧登對正統更正教派的信綱抱持欣賞的態度，認定它們反映出教父傳承的精神，對宗派的發展是必要而且有用的。基於此，他挺身攔阻美國聯合衛理公會想要修改「教義準則」（doctrinal standards）的企圖。
奧登對非更正教的正統宗派抱持友好的態度，積極參與和這些宗派之間的神學論壇。在針對聖經權威、稱義、聖像與聖母馬利亞等容易造成紛歧的議題上，奧登不畏批評，與非更正教的信仰團體連署發表有助於建立跨宗派互信的神學宣言，體現聖而公之教會的大公精神。因著他的成熟、真誠，以及多年的執著力行，奧登成為包括羅馬天主教、希臘東正教、俄國正教，敘利亞及非洲正統教會所共同接納和信任的和睦使者。他曾受邀參加教宗若望保祿二世的個人清晨彌撒，也與美國耶穌會的傑出神學家杜勒斯樞機和教宗本篤十六世維持長年的友誼。由奧登所主編，到他75歲時才大功告成的「古代基督信仰聖經註釋叢書」得到羅馬天主教以及希臘東正教長的共同祝福。甚至，在一次由奧登所促成的會議上，對立多年的埃及克普特正統教會以及衣索比亞正統教會教長連袂蒞臨會場，正式宣佈雙方恢復和好。這樣的和好見證是耶穌基督身體合而為一的動人見證。奧登單純於真理，忘情於合一的異象，得以親身沐浴在這個和好的歡樂時刻，對他的辛苦勞碌而言是最好的回報。
奧登曾經參加過一場衣索比亞正統教會的群體崇拜，對這個融合了聖經啟示、信理傳統與教儀，從教會早期延續至今的宗派傳統印象深刻，也刺激他去思索早期教會傳遞信仰價值的媒介和方式。一反羅馬天主或希臘東正教所慣有的自我優越感，奧登從他編輯「古代基督信仰聖經註釋叢書」的過程中看見，脫穎而出的其實是非洲的神學家群，是他們成為奠定初代教父與之後教會信仰傳承的關鍵。而非洲文化平衡對待理性、意志與情感的特質，也提供了更合宜建造群體信仰的模式。在他人生最後的十年，奧登於是從教父的研究再進深到非洲初代教會的研究，成立「初代非洲基督信仰研究中心」（Center for Early African Christianity），出版關於早期非洲基督信仰的專論，幫助包括非洲基督徒在內的普世教會重新去發現這塊最早的基督信仰寶藏。奧登表示，他在中年接受心臟動脈繞道手術時因著麻醉藥退而在術中清醒過來，好似在觀看已經死亡的自己。從此，他就認真預備自己將來要向主交帳。回顧他的一生，從早年的抗拒真理啟示，直到晚年進入初代非洲教會的研究，預告他的天路之旅已經離那位呼召他回轉的救贖主更進一步了。
與教父同行的天路客
奧登的個性單純敢言，對自由派神學不假辭色，展現基督徒知識分子的良知。他所走的是一條返璞歸真的路，為著基督徒的合一以及真理的發揚擺上自己，善用自己的位分，有學有術，盡心導正神學的走向以及和教會群體的意志。這樣的執著超過四十年之久，從他的改變到他的人生尾聲始終如一，猶如得著了新的心，為永活真神效力的先知。
在這個理論與經驗不易黏合的時代，奧登的思想或許聽起來像是拿著望遠鏡在觀看天空的飛鳥，然而認識教父傳統與靈修操練和牧養實務並不衝突。有長達二十年之久，教牧議題一直吸引奧登的關注。為了幫助教會的牧養工作，他寫了《教牧神學》以及四冊的《教父牧靈系列》。說穿了，奧登的方法是要鍛鍊全人的理智、意志和情感回歸到簡樸的原點，亦即聖經的啟示。從簡樸所發出的是專一的靈性氣質，所關注的是內在的建造與關顧，而這種整全的應用早從初代教會就已經被倡導。它強調，基督信仰是以上帝為目標，是一個由上帝而出的探索與經歷（exitus），之後又回歸到上帝（reditus）的循環。這樣的循環整合了知性、靈修與牧靈，並且在首尾一貫、由使徒所傳承的真理源流中，蘊含了足以因應各時代關注（例如當代的生態議題）的視野與實踐力。
反之，若只一味強調exitus，卻忘了reditus才是根本，這樣的exitus像是好看卻沒生命的人造花，雖懂得痛快大談當代的顯學和維新之說，然而論到教會信理共識這個活水源頭，它只是個無法分辨左右手的人。但若現代神學與牧靈理論能夠傳承教父的信仰，將它拿來使用本是一件美事。不過在現實上，當代理論習於將教父所傳承的使徒信仰當成剃頭的對象。這個張力存在已久，關鍵在於對教會信理的認知和存心到底為何。就這點而言，普世華人基督教界目前在真理和倫理議題上絕大多數仍能夠持守聖經啟示與教父的傳承。或許，神學院和教會界目前也需要更多胸襟開闊的牧者及神學家，願意在正統信仰根基之上，祝福包括更正與非更正教在內的宗派多元性，而那亦是奧登「古代基督信仰聖經註釋叢書」的另一層涵義。
（作者現任教於中華福音神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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