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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八平安禮拜二三事／「二二八平安禮拜」的後續發展之2

◆ 蘇南洲

由於〈二二八家屬團契〉於1991年1月13日在寒舍地下室創立，聚會的地方又是巷、又是弄、又是地下室，散會時我送二二八家屬們出門，看到他們都會四處轉頭觀察，看看有沒有人在監視或跟蹤，此時我看見了他們的不安（雖說戒嚴法在1987年已解除，但畢竟當時全台還在警備總部的牢牢掌控中），我就跟翁修恭牧師商量，將聚會場所移到他家客廳，並跟二二八家屬說：「在總統牧師家的聚會很安全，如果還會出事，那全台灣就沒有安全的地方了」。翁牧師家的客廳很敞亮，交通很方便，又在中山南路和濟南路交界的大馬路邊，很好找。〈二二八家屬團契〉到了第二個月就倍增到二十多人，很多二二八家屬或受邀或聞風而來，二月中林宗義博士自加拿大返台，也來參加了。

這段時間，有天主教友人權小組十多人主動來訪，特別是耕莘文教院王敬弘院長也身在其中，並一起籌辦了2月23日假天主教聖心堂舉行的「二二八和平彌撒」及「二二八人物照片展」。耕莘文教院院長王敬弘神父對此曾表示：「天主教在二二八追思彌撒一事上，並非先知先覺，但也不能不知不覺。」，這是第一場以外省人為主體的二二八宗教活動。從此，我與王敬弘神父及一些天主教友之間，建立了深厚的信任與友誼。

此時，或許因受「二二八平安禮拜」「刺激」所致，有些較具改革色彩的佛教界朋友在內部發出「基督教能，為什麼我們不能？」的自反心聲，而在2月28日前幾天由〈佛青會〉在耕莘文教會斜對面的古亭國小禮堂舉辦「二二八受難者普渡法會」，可算是第一個台灣佛教界對二二八議題的少數公開致意的活動之一。

2月28日當天，我應台中東海大學學生會會長蔡銘偉（後來拿到台灣神學院神學博士學位，現任高雄羅雅教會主任牧師）之邀，前往路思義教堂參加「二二八和平禮拜」，主講「為這地求平安」，同場有家居台中的林宗平先生（二二八受難者林茂生博士之子）上台致詞，而1978年把我送上警總黑名單的梅可望校長也到場聆聽。

3月2 日，由於日前李登輝總統要求林宗義博士多帶些二二八家屬代表來相見，於是我們在25人的〈二二八家屬團契〉中以一人一票的方式選出6人（連林博士共7人）代表二二八上萬家屬（有人說〈二二八家屬團契〉才25人，憑甚麼代表上萬二二八家屬？但〈二二八家屬團契〉是當時唯一的二二八受難家屬團體，捨此無他。）從濟南教會步行到總統府見李總統，也當面提出真相公開、道歉、賠償、建碑建館及成立基金會推展文教工作等五大要求，均獲得李總統的當面首肯，也從此掀起「二二八平安運動」的新頁。

至此，〈二二八家屬團契〉依林宗義博士之意轉型為〈二二八關懷聯合會籌備會〉，任我為執行長，負責全力不斷吸納各種不同的社會民心，積累成最大的動能，有計畫、有節奏、不歇地朝著目標前進。於是——

1. 3月10日，承耕莘文教院院長王敬弘神父的慷慨與好意，主動將其辛亥路上使用不多的光啟出版社長辦公室大部分空間，免費借予〈二二八關懷聯合會籌備會〉使用，除將原長條沙發讓我們用外，再擺進三張小桌椅，裝一支電話，讓二二八關懷聯合會的籌備工作及二二八家屬的不定時聚集有個棲身之所，而不致流落街頭；
2. 在3月24日假台北濟南教會舉辦「二二八等待禮拜」，推動「黃絲帶、黃玫瑰」運動，在教堂四周樹上繫滿黃絲帶，表達等待親人歸來的心意，這是首次以二二八家屬為主體，並由二二八家屬主導的公開聚會；
3. 3月30日赴花蓮參加「二二八清明禮拜」，主講「受難、清明、新生命」，結合受難節、復活節與清明節三個重要節期，也帶出二二八家屬無墓可掃的悲戚心情；
4. 4月3日赴台北市新聞處完成〈二二八關懷雜誌社〉登記事宜（這是整個「二二八平安運動」中唯一成功合乎法律規格的單位）；
5. 4月14日假台大門前廣場舉辦「無語問蒼天，二二八空飄汽球」活動，並在台中、嘉義、台南及高雄等全台五地同步施放飄氣球。氣球上繫著悼念先人的文字，寓意等待家人下落、等待家人清白、等待台灣前途光明等三大心願，獲得傳媒廣泛報導；
6. 4月30日《二二八關懷月刊》創刊號出版，這是44年來以二二八為主訴求的第一個刊物，也是「二二八平安運動」所需建構論述、傳遞理念與廣納社會資源的利器；
7. 5月1-7日與林宗義博士等多位二二八家屬共赴台中、南投、彰化、嘉義、台南、高雄、屏東、基隆及宜蘭等地拜會地方首長，並廣邀各地二二八家屬出來一起籌備〈二二八關懷聯合會〉地方分會；
8. 5月11日-6月10日假台北、台中、台南、高雄等地舉辦「關懷二二八受苦的母親們」全台巡迴音樂會，撫慰二二八遺孀44年來為尋找失蹤丈夫、承擔家計、鼓勵兒女向學、暗夜飲泣等四大悲苦，並傳達家屬心聲，獲得各界響應；
9. 5月19日假台北耕莘文教院與天主教友人權小組，共同舉「519公義和平禁食祈禱會」，表達聲援獨台案四青年被捕事件的不義；
10. 6月15日正值端午節，先與二二八家屬假台北新公園廣場舉辦「除惡務盡送艾草」活動，隨後一起至至淡水渡船頭以菊花河祭44年前被投入淡水河犧牲的二二八英靈；
11. 8月3日父親節前夕，是〈二二八關懷聯合會〉成立大會的大日子，同時與〈兒童日報〉共同假台北濟南教會舉辦「我的父親」兒童繪畫比賽頒獎典禮（藉以向孩童表達當珍惜「有父親可以畫」的可貴，也讓社會同理許多二二八子女沒父親可以呼喚的悲情。）成立大會時，林宗義被推選為創會理事長，我則出任為創會執行長。

不到半年的〈二二八關懷聯合會〉籌備期間，馬不停蹄地以極少同工在各地舉辦各類活動共約20場，場場有驚無險地平安落幕，完全沒有損兵折將或虛耗資源，這簡直是絕處逢生、在沙漠開江河的事工，全賴上主成全。如此以小搏大、以弱擊強、柔性抗衡（soft encountering）的戰法，而面對的對手是比歌利亞還可怕千百倍的黨政軍特等八大情治系統，我方所憑藉的只有信仰良心，加上上主所賜的創意歷史行動，還有萬軍之耶和華的保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