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采書摘


苦難的奧秘

◆約翰•歐諾(Johann Christoph Arnold)作 ◆黃雅蓓譯

  一想到苦難,我就想到米麗安。她一出生就滿身病痛,而且無法吞嚥,所以從出生幾個星期開始,就必須靠滴管進食,一直到週歲。在這些病痛當中,「骨質易碎症」為她帶來最大的磨難。幼兒時期,有時單是把她的腿從搖籃的欄杆間抽出來,就會引發骨折。自此以後,無論是不小心撞到門邊,或只是滑了一跤,都會造成她的手腳骨折,必須住院,甚至開刀治療,而且通常都伴隨劇痛,身子在半年之中都必須用支架固定。不過八歲小小年紀,她已經跌斷腿十六次之多。

  十歲的時候,米麗安的心臟面臨衰竭。更糟糕的是,她天生彎曲的脊椎造成肺部空間不夠,經常害她喘不過氣來。到了青少年時期,她只能以輪椅代步。

  接踵而至的打擊,更是不堪:在米麗安十四歲那年,她的母親自殺了。米麗安自己則在二十八歲時去世,從出生到離世,她總共接受至少十五次的手術,四十多次住院,骨折數百次以上。

  但是,在米麗安短暫的一生中,她的身體狀況並沒有對她的性格造成負面影響。事實上,她就像一隻歡愉的小麻雀,嬌小又精力充沛。甚至,在她生命的終了也是如此:儘管當時已經呼吸困難,她仍不屈服。當醫生們束手無策時,她透過氧氣罩說:「我已經準備好了,只是還有一些謝卡我還沒寫好。」

苦難是否有「意義」?

  像米麗安這樣苦難的一生,或是任何令人衰殘的病痛,真的能夠顯明上帝的旨意嗎?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麼我們就會面臨某種程度上的矛盾。因為,新約聖經中明明告訴我們,一個生來瞎眼的人,他存在的目的「是要在他身上顯出神的作為來」;而且,耶穌的受苦與受死也是上帝的心意。但,另一方面,聖經也有很多經文,記載上帝醫治和拯救的大能;若是如此,那麼疾病和死亡的存在就令人無法理解了。

  作家伊莉莎白.艾麗特(Elisabeth Elliot)指出,儘管我們在某種程度上能夠默默承擔這些苦難,並視其為生命的一部分;但是當災難「發生在一個孩子或是無辜的成人身上,或有人遭逢我們認為極不公平的事,我們就會運用合理化與神學化的思維,想盡辦法來找到答案」。當然,竭力想從苦難中尋究意義,或苦思生命的「重大」問題,都會有豐富的收獲。但是,艾麗特也指出:「我們總是用理性來解釋苦難,以便滿足自己。一旦覺得自己已經窺見奧祕的真相時,就停止繼續尋求。其實,這些問題依然懸而未決,我們應該繼續探討;然而,我們卻將這些疑問束之高閣,任憑他們漸漸失去意義和重要性。」

  人生最大的恩典,或許就是能夠在看似毫無意義的痛苦中,找出深刻的意義。通常我們能夠接受一些有意義的痛苦,像是生產之痛、運動後之痠痛、外科醫師的手術……等,然而,要是我們無法從痛苦中找到任何意義或原因時,多數人的反應,就像是躺在手術台上的一隻貓(這是路益師〔C.S.Lewis〕所舉的例子),牠不知道為牠動手術的人到底是獸醫還是解剖師,因此就只有張牙舞爪,拼命攻擊。

  索忍尼辛(Alexander Solzhenitsyn)的例子非常值得重視,他不但勇於面對生命中無法明白的艱難,更進一步視其為生命的轉機。他經歷西伯利亞最殘酷的集中營而僥倖生還,多年來一直想找出自己被囚禁的意義。如果他下監是命中注定,源於自己作惡多端,那他倒還能接受;可是,那些被射殺、被燒死,比他遭到更慘無人道待遇的人呢?難道他們是絕世惡魔嗎?根據他的觀察,無辜之人的下場最慘;至於那些劊子手呢?為什麼他們卻大享亨通呢?

  經過一段長時間的苦思,索忍尼辛決定不再被苦難這個謎所糾纏,而願意心平氣和地看待事實,無論想通沒有,都接受苦難的存在。頓時之間,他有了新的領悟:

  從那時起,我發現苦難的答案:我們存活的目的,不在飛黃騰達,而是靈性的拓展。回顧過往,我意識到自我懂事以來,就對自己以及奮鬥的動力不甚了解……。就像海浪把不諳水性的泳者沖向岸邊,我也痛苦地被厄運的浪潮沖到乾地。然而,正因如此,我如今才能走在我心所渴望的道路上。

  對許多人而言,面對風浪時,咬緊牙關是惟一的選擇。這個信念其實是伴隨著一種恐懼,他們不敢卸下防衛,也不敢表露真情,因為他們認為戴著勇者無敵的面具,就是一層保護。然而,事實並非如此。這副面具非但不能提供保護,反而有害:為了避免在別人面前流露傷痛,他們被迫默默地獨自承擔。

浴火重生的榮耀

  在現今這個習慣心理輔導的文化當中,我們比較容易接受「分擔彼此傷痛」是面對苦難最好的方式。但是,我所認識的人當中,也有不少人在歷經重大艱難之後,真的變得更加堅強。我從他們身上體會到,傷痛或許並不是生命中全然負面的體驗。只要我們願意,傷痛也可以成為救贖的契機──就像浴火重生的經驗,能夠精煉、更新我們。其實,很少人能歷經苦難而不帶苦毒;若能保持尊嚴、不被擊倒,就更困難了。黛比的故事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黛比從小家境優渥,就讀私立名校,經常暢遊歐州,還到著名的莊園渡假。高中畢業後,她進入波士頓名校史密斯女子大學就讀。但是,享有特權的童年卻在她中年之後全然改觀。

  黛比四十三歲時,發現手腳有痲痹的現象,當時她已結婚並育有六子。她的病情特殊,就連醫生也查不出原因,她只有無言地忍受這逐漸惡化的惱人病症。很快地,她越發地衰弱,顫抖的情況也更嚴重。「媽媽都不能幫我拉上夾克的拉鍊了,」她兒子湯米這樣告訴同學。黛比必須雙手使盡全力,才能拿起桌上的牛奶;然而,她仍然堅持履行母親的職責。

  1969年初,黛比的脖子後方出現一個硬塊,她立即住院接受緊急手術,拿掉腫瘤。但是,手術完成後,她自頸下完全癱瘓,幾乎無法動彈,只能靠著眼睛與人溝通。

  儘管在別人眼中,歷經磨難的黛比只剩下一具衰殘的身軀,但是她所看重的卻是自己還存留的生命氣息。黛比堅信自己的肢體必能復原到自由運用的程度,所以她不但一星期數次接受物理治療,每天還在家中努力鍛鍊肌肉,希望能讓它們重新聽她的使喚。黛比一直是位鬥士,這是她的性格,但是,還有另一個促使她恢復體力與活動性的動力:她肚子裡還懷著一個小寶寶。

  手術半年之後,黛比生下一個小男孩。儘管她在懷孕期間歷經艱辛,但是奇蹟似的,小馬克卻十分健壯。然而,黛比還是太虛弱了,不但無法親自照料小嬰兒,甚至連抱久一點都不行,她只能將手臂撐在枕頭上,從旁邊幫小寶寶餵奶。

  小馬克滿六週的時候,黛比參加了一項復建計畫,想要重新學習曾經習以為常的動作和能力,諸如行走、寫字、繫鞋帶、扣釦子、梳頭、打蛋等。雖然黛比全力以赴,復元的情況還是十分有限:她仍然難以行走,手抖得很厲害,字跡潦草,身體依然孱弱。

  後來的幾年當中,黛比勇敢地持續為復建而奮鬥,然而每一步都非常艱難。突然,在毫無任何徵兆之下,她的病況急轉直下。醫生建議她開刀,於是她又開了兩次刀,但是對病情並沒有實質上的改善。在她生命的最後五年,她都是在輪椅上渡過的。最後,她虛弱得連自己的頭和手臂都支撐不住。

  但是,她仍然不願就此放棄。儘管肉體不斷衰殘,她的心智與靈性依舊清明敏銳。她堅持不當個軟弱無助的病患,而一心要有所貢獻,以報答身邊每個人對她的照料。黛比死於1982年,在她去世之前一個星期,她每天還花上好幾個小時,為當地的一家出版社校對文稿。

  黛比出身於大家庭,又擁有眾多親密的親友,她所享有的安全感與支持是少有的。除了這些外在因素,黛比自己的態度尤為重要:儘管病痛纏身,她依然保持積極樂觀的心態,也關懷那些無法像她一樣受到這麼多照顧的病人。此外,黛比謙卑地承認自己需要倚賴他人──這其實非常困難,她也是經過許多掙扎之後才能做到。

  黛比是怎樣看待自己的苦難呢?在她將近臨終時,曾有一位好意的訪客對她說:「若是妳向耶穌懇切祈求,祂就能醫治妳。」「我知道,」黛比回答,「但是祂已經賜給我更美好的禮物,像是我的家人,以及主內弟兄姐妹對我的關愛。」或許這正是黛比對自己所受的苦難最真摯的感受。在黛比的追思禮拜上,她的腦外科醫師說,他曾經診治過數千名病患,但是照顧黛比是他畢生最大的榮幸,總讓他覺得自己是在服事主基督,因為黛比的身上彰顯著基督的生命。

(節錄自約翰•歐諾著,《愛者無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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