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采書摘


生命中的浪漫與冷箭

◆ 布蘭特 • 柯提斯(Brent Curtis)著 ◆徐成德譯

  我信仰基督的旅程,從自小以來第一次脫口禱告的時候「開始」(後來我知道,其實早在我出生之前即已開始)。經過又一夜的追尋──在酒吧、在舞池尋找樂子、尋找同伴,然後聽著音樂開車兜風,用足量的酒精與毒品保持尋覓的一線希望──那天早上,我在下水道安裝水管,與一起工作的同事用嘻笑怒罵權充夜晚的酒精與毒品,消遣白天的時光。我們彼此揶揄:清晨四點鐘,倆人站在深及胸膛的水溝裡,真是不折不扣地落入生命的最低點,再來只有往上爬一途了!

  那天早上,我不由自主地從心底深處吶喊:「神啊!求你幫幫我,因為我已經不知道要怎麼走下去了!」於是,神以當年「初戀」的豐盛信實回應了我。我開始讀經,經文的字句在我手中、在我心裡鮮活起來。有位高中時代認識的朋友來訪,對我說他「成了基督徒」,並邀請我跟他一起在費城聖經學院修課。我以興奮期待的心吸收一切所學的東西。晚上,我們倆人會去聽某傳道人講道,或是在小餐館裡一起討論神、討論人生、討論女孩子、討論未來必定會擁有的豐碩生命。那年秋天,我去賓州的山上參加退修會,認識了一位不久前才將心歸屬於神的長髮女孩。我們可以並肩而坐好幾個鐘頭,講述自己的渴望與恐懼。我們甚至同聲開口禱告,這對我是個全新的體驗。

冷箭的難題

  不過,我很快體認到,「成為基督徒」不一定就能解決心中冷箭的難題;那些箭頭還深埋著,不肯讓心裡憤怒的傷口癒合。在那重要的幾年之間,這種曖昧的心態沾染了我的每一個念頭、行為、人際關係。有一天,出於未婚妻的要求,我在湖邊坐了5個鐘頭,想要理解自己對結婚的疑慮。但是,坐了一整天之後,我知道的還是一樣多。當時沒有人幫助我了解,冷箭訊息造成了怎樣的曖昧心態。我的心固然還是向著浪漫親暱之情敞開,但是沒有人能把兩種互相矛盾的啟迪(浪漫與冷箭)納入同一則故事,好讓我能夠替生命的未知留白。

  28歲那一年,我與另一個女孩子(也就是後來成為我妻子的吉妮)重燃浪漫之情。但是冷箭依然不甘沈默,因此30歲左右的那段日子,我還是以盲目的直覺反應對付靈魂中兩相爭鬥的啟示。在我心中某個角落,過往熟悉的感覺又開始冒了出來:一種寂寞、空虛、心痛,以及對某個無法界定的人或事的渴望。我覺得這些念頭真是大逆不道,為之焦躁心虛,因此更加投入教會的事工。我開始教導大學生與社青班,擔任單身事工牧師,並且輔導教會的高中生。我跟吉妮都是老師,因此趁暑假去墨西哥與多明尼加的宣教工場,在威克理夫譯經會或是青少年宣教機構作幫手。我也參加在教會交誼廳舉辦的愛筵聚餐。

  這些都是好事情,但是我生命裡就是有一部分不肯癒合、填滿、釋懷,而且不知為什麼,就是靜不下來。因為我從來沒有好好問自己(或至少問正確的問題),到底想些什麼、信些什麼;所以那些年間活在虛擬的糾結中,遠離當下生活與實情,滿懷厭棄與虛無。

頭腦與心靈的割離

  很多讀者或許也感同身受,也有類似的心路歷程,只是外在的表現不同罷了。信主頭幾年的蜜月期過後,即使盡一切所能設法阻止,「生命具有更遼闊的故事天地」、「信仰是一場有目標的探險旅程」這些念頭還是逐漸乾涸。與神相處的生命不再是一場愛之旅,反而更像是一連串重複的動作,好像重複閱讀同樣的篇章;或是同樣的小說,寫了又寫。我們的心一直在告訴自己,有股渴望與騷動;但是我們總設法活出正統觀念──「信仰必須也有相稱的行為」,因此無法滿足這些渴望與騷動。我們的頭腦與心靈步入不同的旅程,也都失去了生命力。

  頭腦與心靈的割離,最終落入一個方向:或是讓心死;或是把生命分為兩半──外在上演著義務的戲碼,內在上演著需求的戲碼,再隨手取用各種水源,設法解除心底的乾渴。我選擇了第二條路,過著自以為敬虔的生活,實際上卻日益乾涸、憤世嫉俗,也只好到處找「水」來用──性幻想、酒精、美食、深夜看暴力錄影帶、參加講習會獲得更多宗教知識──只要能夠消解心中的焦渴躁動,全部來者不拒。不論選擇哪一條路,是心死或是心靈與頭腦分家,冷箭都是贏家,而我們則喪失了自己的心。

  這就是你我生命的故事,容或有不同面貌呈現。浪漫與冷箭的訊息迴盪不止,卻又截然不同,彼此相斥,因此把我們的心撕裂為兩半。浪漫的天地充滿了美與讚嘆,冷箭的天地則是威力相當的醜陋與絕望。在浪漫世界,我們與超乎宇宙的「天心」深切相連,生命有了整全的盼望;冷箭的訊息卻否定這一切,告訴我們說:「你只能靠自己。哪來的浪漫?哪來的強壯又慈祥的傢伙,召喚你踏上奇幻的探險之旅?」浪漫的訊息說:「這世界是個好地方。」冷箭的訊息則嘲諷這是幼稚、天真,警告說:「你等著瞧──禍害已經離你不遠了。」浪漫的世界要我們信靠;冷箭的世界則威嚇我們,叫我們落入自求多福的景況。

  我們似乎都被「算計」,遺失了自己的心。我想起了來找我輔導的兩對夫婦,不是因為他們的關係很糟糕,而是因為他們都渴望在神、在對方眼中,活出更多的愛與自由。哈拿與麥克(化名)都二十出頭,結婚才幾個月。哈拿婚前的那段歲月很辛苦,跟著生父搬來搬去,與他也沒什麼真正的親情;麥克遇見哈拿以前獨來獨往,一直在孤獨中舔噬著冷箭的傷口。倆人都喜愛戶外活動,並且對彼此的愛意日漸滋長,期待著能在山間與將來能得到的孩子共度一生。倆人婚後一年,我卻在哈拿的追思禮拜中致悼詞──她尚未來得及搏鬥,癌症就取走了她的生命。

  山姆與思麗(化名)曾參與宣教事工多年,獲得豐富成果。倆人五十開外,還算年輕。他們知道彼此之間有些未癒合的傷痕,將會阻礙他們未來擁有親密的關係,因此來尋求輔導。其實,他們大可以滿足於現狀,但是倆人卻鼓起勇氣與盼望,重新審視自己的婚姻,期待著將來與兒孫和樂相處,彼此也能建立更親密的關係。不久前,我卻站在思麗的墓旁,山姆與孩子則向她作最後道別──思麗也被癌症擊倒。

  冷箭攻擊我們心中致命的地方,以及最在意的東西。我們發出的深刻問題,都直接與心中最大的需求相關,而生命給我們的答案,也將塑造出自我、生活以及神的形像。我是誰?「浪漫」輕聲說道:我們很特別,我們的心是美好的,因為是為著一位善良的神所造的;「冷箭」則說:我們一文不值,更是黑暗、扭曲、齷齪的生物。哪裡可以尋見生命?「浪漫」說:當我們付出愛與偉大的犧牲,生命就會花繁葉茂;「冷箭」則說:我們必須要努力掌握自己的渺小生命、操控自己的世界,同時要時時防範危險。「浪漫」說:神是良善的,你大可以把心靈的福祉交給祂;「冷箭」反駁說:千萬不要失去生命的掌控,而且說得斬釘截鐵,不似「浪漫」的溫柔叮嚀,到最後我們不得不想辦法,接受冷箭的命令。因此,惟一的方法就是扼殺對浪漫的渴望,一如對傷害我們的人硬起心腸。我們自忖道,如果不切切想要得到,就不會變得如此脆弱。於是,我們非但沒有對付冷箭,反倒鎮壓自己的渴望。那似乎是我們惟一的指望,結果也賠上了心靈。

浪漫的真實訊息

  到底什麼才是真實的訊息?我們若持守浪漫,生命中的悲劇與創傷又當如何呢?在致命的冷箭襲擊中,我們如何能保持心靈不死?麥克有可能再一次鼓起勇氣,敞開心去愛嗎?山姆能夠信靠他服事一生之久的神嗎?我們的心能承受幾次的生離死別?我們若罔顧或是小看自己的傷口,就是罔顧自己的真心,最後只能活在膚淺的樂觀裡,漸漸執意世界一定要比現況更好。另一方面,如果我們接受冷箭是生命的最後定論,就會絕望,這正是另一種心靈迷失的方式。失去盼望對我們的心造成的影響,與停止呼吸一樣。若有人能幫助我們協調最深的渴望與最大的恐懼,該有多好!

  30幾歲的時候,我並不知道,垂聽我20幾歲時所做的「虔誠禱告」的神,也就是多年前以歌聲的神妙,甚至在那寒涼的11月天,向我傳達愛意的神。我若是知道,多年來的敬虔生活就會充滿更多的喜樂與疑惑、哀慟與盼望、耐心與自得、信念與不計較的愛。我會確信冷箭不是生命的蓋棺定論。但是,童年失去家庭,也失去了我的故事,因此也讓我渾然不察,其實有一則更寬闊的故事,可以調和我心中感受到的兩種訊息。

(節錄自布蘭特•柯提斯、約翰•艾傑奇著,《永恆之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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