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傷的蘆葦和將殘的燈火

◆路卡杜（Max Lucado）著◆蔣怡欣譯

壓傷的蘆葦，祂不折斷；將殘的燈火，祂不吹滅。
（馬太福音十二章20節）

　　你可以想像現在是一個星期六的下午，今天該做的事情都已經完成。你有一個完全自由的下午，這種空閒的午後是不常有的，所以你在想可以做些什麼消遣來打發這個下午。於是你拿起一份報紙，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點子。要看場電影嗎？沒好片子。看電視？平時就可以看。等一下，這是什麼？有個廣告抓住了你的視線：

藝術特展
「壓傷的蘆葦和將殘的燈火」
星期六下午2：00至4：00　
林肯圖書館

　　嗯……你已經有好一段時間沒去觀賞好的藝術品了。壓傷的蘆葦和將殘的燈火？或許是些大自然的景觀吧。另外，走走路也挺不錯！你決定了，就這麼辦。你擱下報紙，披上外套。

　　一踏進圖書館，迎面襲來的是一股書籍的霉味，櫃臺後面坐著一位圖書管理員，她把鉛筆夾在耳朵上，頭髮向後挽成一個髻；一個學生模樣的男孩把書包放在腳邊，正全神貫注地翻閱抽屜裡的目錄卡。旁邊一張桌子上放著一堆舊的《生活》（Life）雜誌，引起了你的興趣。你拿起一本封面人物是杜魯門的雜誌，接著你看到旁邊有一個標誌，提醒了你此行的目的。「壓傷的蘆葦和將殘的燈火」這行字的旁邊有一個箭頭指向一道門，於是你穿過走廊，推開一扇沈重的木門，走了進去。

　　這是一個很溫馨的小房間，書架遮住了每一面牆，上面放滿了書。火焰在壁爐裡跳動著，有兩張高背安樂椅好像在展臂歡迎你：選本好書，在這兒消磨一個下午吧。但你想：等一下吧！先看展覽再說。

　　你發現繪畫作品佔滿了這個房間，每一幅都已經框好，而且色彩生動，所有的畫作都是成雙背對背地固定在畫架上。你移步走向第一幅畫。

　　這幅畫的中心人物是一位痲瘋病人，佝僂著腰，向你伸出被幾塊爛布遮蓋、沒有指頭的雙手，狀似哀求；他整個臉部被一塊破布遮住，只露出兩隻充滿痛苦的眼睛。鬧哄哄的人群散佈在他四周：有一個父親抓住一個好奇的小孩；一位婦人愴惶逃開時不小心絆倒了；另一個男人一邊奔跑，一邊從側面怒目而視。這幅畫的標題正是這個麻痲瘋病人的祈求：「只要你肯，你就能夠……」

　　下一幅畫描述的是同一個痲瘋病人，不過景物有了戲劇性的變化。標題僅有兩個字：「我肯」。在這幅素描中，痲瘋病人挺拔地站立著，他正注視著自己伸出的雙手─十指齊全！臉上的遮布已經除去，他正面帶著微笑。先前的群眾不見了，只有另外一個人站在他旁邊，你看不到這個人的臉，不過你可以看到他的手正搭在這個剛痊癒的病人肩膀上。

　　「這不是自然景觀的展覽。」你轉身走向下一幅畫，同時小聲地對自己說。

　　這幅畫中，藝術家的畫筆捕捉到一個懸在半空中的女人，她正從一個峽谷的這端跳到另外一頭。這個女人衣衫襤褸，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皮膚十分蒼白，好像患有貧血症。她伸出兩手想攀住岩壁，雙眼似乎充滿了絕望。在一塊突出的岩架上站著另一個人，你只能看到他的雙腿，腳上穿的涼鞋，還有外袍的邊緣。這幅畫的下端是這個女人口中吐出的幾個字：「多麼希望……」

　　你很快地移步去看下一幅畫。這個女人正好端端地站著，她光著腳踏在結實的地面上，面色紅潤，充滿了光彩，正用謹慎的眼光在圍繞她成半圓形的人群中搜尋著，而站在她旁邊的正是她尋找的那一位。標題是祂的話：「不要怕。」

　　接下去是一幅超現實風格的畫作：一個男人扭曲的臉孔佔據了整張畫布，橘色的頭髮糾纏不清，和紫色的背景形成對比，臉孔向下拉長，下方腫脹得像個梨；最奇的是，兩隻眼睛是兩道垂直的裂縫，裡面有上千的小人兒在跳躍著；嘴巴則僵硬地張開著，彷彿在尖叫，而且，更古怪的是─有東西住在裡面！數百個像蜘蛛一般的生物擠在裡面互相抓來抓去，牠們絕望的聲音成了這幅畫的主題：「向神發誓，你不會折磨我！」

　　你實在太著迷了，忍不住走向下一幅畫，畫中是同一個人物，但是面貌已經重組過了。眼睛柔和圓潤，不復原先的狂野不羈，嘴巴也合攏了。這幅畫的標題「釋放」對這從天而降的平安做了最好的解釋。畫中人物上身前傾，好像在專心地聆聽，他的手輕撫著下巴，手腕上有一副手銬和鐵鍊晃來晃去──一副折斷的鎖鍊。

　　在另一幅畫中，一個衣衫不整的女人在一群憤怒的男人面前瑟縮著，這群男人威脅要用石頭打死她。下一幅畫中，石頭靜置地上，並未造成傷害。先前混亂的中庭現在只剩下一個驚愕的女人和一位面帶笑容的男人，泥土地上畫了幾個圖案，這個男人雙腳正踏在這些圖案上。

　　在另一幅畫中，你看到一個躺在擔架上的癱子正叫他的朋友不要放棄他，而他們則注視著一棟擠滿了人的房子。緊接著的一幅畫中，這個癱子從房門中輕快地跳出來，雙肩上扛著這副擔架。

　　還有一幅畫，有一個瞎子對著一位拉比叫喊。下一幅畫裡，他俯伏在這位拉比面前。

　　整個畫廊的作品都有重覆的主題。每個系列都有兩幅畫，前一幅的畫中人物在痛苦中，後一幅的畫中人擁有平安。「之前」和「之後」為改變生命的相遇作出見證，一幕又一幕的萬里晴空一寸寸地照亮了憂傷的黑夜。終極的意義擊敗了痛苦，希望的光芒掩蓋了傷痛。

　　然而有一幅畫作單獨陳列在走廊中間，這幅作品和其他的都不一樣，沒有任何臉孔，沒有一個人。藝術家將他的畫筆指向古老的預言以及兩樣簡單的素描─，一根蘆葦和一個燭心。

壓傷的蘆葦，祂不折斷；
將殘的燈火，祂不吹滅。
（馬太福音十二章20節）

　　有什麼東西會比壓傷的蘆葦更脆弱呢？看看水邊壓傷的蘆葦，它曾經是多麼地細長挺直，現在卻無力地垂落在地。

　　你是枝壓傷的蘆葦嗎？你曾傲然地抬頭挺胸嗎？從前你生根在自信的河床邊，潺潺河水朝夕滋養，你的身形筆直又堅穩。

　　之後，發生了一些事，你被壓傷了……

　　被粗暴冷酷的言語。

　　被某位朋友的憤怒。

　　被配偶的背叛。

　　被自己的失敗。

　　被僵硬古板的宗教。

　　你受傷了，無力地垂下頭來！你這枝中空的蘆葦，曾經是如此地挺直，現在卻彎垂在地，隱藏在蘆葦叢中。

　　還有，蠟燭上將殘的燭心，有什麼會比它更接近死亡？一度火焰熊熊，現在卻微火閃爍不定，昨日的熱情餘溫猶存，然而火焰已熄。尚未冷透，卻已經遠離溫熱。你充滿信心地燃燒自己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嗎？還記得你是怎樣照亮那條小徑？

　　然後，一陣風吹過——冷嘲熱諷的風。他們說你的想法很愚蠢，他們告訴你，你的夢想是空中樓閣；他們責備你，因為你向經過時間考驗的前輩挑戰。

　　冷風不停地襲來，吹打在你身上。你曾經一度（或許是一生之久）站立得穩如泰山，然而疾風不間歇地撲打你閃爍的火苗，最後終於把你留在幾乎完全的黑暗中。

　　壓傷的蘆葦、將殘的燈火。這個社會知道該如何對待你，世界有一個角落是為被擊打的人預備的：世界會將你折斷，將你弄熄。

　　然而描繪聖經故事的藝術家宣告，神不會如此對待你。一幅接著一幅的畫布上畫出創造者溫柔的觸摸，祂為世上被壓傷及困乏的心靈預備了一個特別的地方。這一位神是受傷心靈的朋友，祂能使你的夢想不致落空。這就是新約聖經的主題。

　　這也是這個畫展的主題。

　　讓我們一起漫步穿過這座畫廊。讓我們深思耶穌觸及人們痛苦的那些時刻。我們會看到預言應驗了！我們會看到壓傷的蘆葦重新挺立，將殘的燈火再度點燃。

　　這些畫作是相當有份量的收藏。順便一提，你的畫像也在其中。往前找找看！就在那兒，旁邊那裡，如同其他作品一樣，屬於你的也有兩張畫布；不同的是，你的畫布是空白的。你的名字標示在下方，畫布旁的桌上放著一枝畫筆和顏料。

（節錄自路卡杜著，《大山可以挪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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