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基督徒的行動與信念雜誌
思想文化/社會評論/弱勢關懷/文學藝術


【曠野156期】2008年11-12月出刊

本期目錄:
回歸真實價值
綠色心,簡樸情
期盼「新銳福音派」的興起

重尋心靈秘境

聖誕頌歌傳奇
熬過難捱的日子
鄉土隨人去流浪
 

 

曠野書摘重尋心靈秘境

◆布蘭特.柯提斯(Brent Curtis)著 ◆徐成德譯

若果真能甦醒,我們將甦醒再嘗奧祕。~安妮·狄勒德(Annie Dillard)

  是誰或是哪樣東西,從內心的深處呼喚我們?我們的外在生活,總是充滿了忙碌與紛擾,並不能給我們答案。我們必須進入直探心田的內在故事。而如果要踏上重尋內心的旅程,一定要遵循布赫納(Frederick Buechner)的忠告:「聆聽自己的生命」。

  神若會藉著聖經或教會這些正式管道以外的途徑對我們說話,我想祂多半是藉著在我們身上發生的事情——如果我們豎起耳朵,敞開心靈與意志;如果我們以耐心與盼望聆聽;如果我們的記憶深刻又真實——我想我們必然會體認到:不論聽到的聲音是多麼微弱,神確實在對我們說話;不論我們聽懂的部分多麼稀少,祂對每個人所說的話都能夠重尋而得,其珍貴亦非言語所能形容。~Now and Then

  在清晨或夜半時分,心中那個告訴你「應該」如何應對進退的「警衛」下班後,也就是內在聲音清晰可聞的時刻。這時候,我們的心訴說的是深植於內的故事,情節有玄祕、有神奇、有預感、有焦慮,亦即哲學家所說的「憂思」(angst)。大多數人細聽內心訴說的內在故事,會發現故事情節圍繞著兩則截然不同的訊息,或是兩種啟迪,自年幼起就一直競相吸引我們的注意力。其中一種令我們著迷,另一種則向我們挑戰,叫我們超脫恐懼與無奈。前者以浪漫情愛的方式臨到我們,甚至在我們年逾不惑時,依然會引頸期待,因為有種美妙的東西誘導著我們。後者則以較為陰暗的手法圍堵我們,甚至在陽光明朗的早晨,在意識邊緣留下縈迴不散的預感:有種恐懼的東西跟蹤著我們。

浪漫情懷的首次呼喚

   每個人都擁有浪漫情愛第一次對我們說話的一方天地,這通常是個渴望再度目睹、又怕重返後回憶會遭竊的一處所在。記得浪漫情懷第一次呼喚我時,我還是個六、七歲的小男生。夏天向晚,燠熱、塵飛的莊稼工作,終於敵不過憩息的歌聲。從那片農莊的神祕邊界,有種溫暖、活潑、縈繞不息的東西在呼喚我。我朝向那裡走去,越過乳牛歇息的柵欄,穿越高出我身形的暗綠色玉米田,這片玉米田以其懾人的高度與數量,自成一片迷霧森林;我伸手撥開的每一片玉米葉,都蘊藏著神祕的可能。棕色的地是濡濕、芬芳的,似是邀我在上面赤足狂舞,不必擔心受石頭或其他雜物傷害。

  最後,我走到玉米田盡頭,眼前展開一片原野,高聳的草叢在月色擁抱下,回之以搖曳的銀輝。在這群舞者之後,是一排稀疏的楓樹與橡樹,而作為我家農莊疆域標誌的那條小溪,潺潺水流隱匿於樹中,卻熱切地呼喚著我。月光下,我蹲在水邊,讓腳趾滲入沁涼的沙子。在我的腳印四圍,沙子淌出鏽鐵的暗紅色。

在那裡,我是處在一群歌者中間。
  蟋蟀、知了的歌聲從溪水聲上方飄送過來,溪邊有數萬個音樂家對我唱著農莊與森林的奇幻故事,歌聲似乎遠從水源飄蕩而來——水流則從神祕的發祥地蜿蜒穿過青苔與香蒲,其神妙的身姿絕不亞於沐浴在月光下的仙子所喚醒的奇幻小溪。溪水憩息於橋下陰暗處,之後才重新上路。靜謐的水塘表面是一群小河裡的綠色爵士——聲音低沈的牛蛙,間或在旋律上添加幾許低沈的嗓音。

  那個地方的浪漫情愫環繞著我,直到聽見媽媽在遠處呼喚,才起身穿過玉米田回去。那裡也有股熟稔親切,令我覺得與——些既古遠又不時翻新的事物有所連接而心生慰藉。我躺在床上,父母遠在樓下的另一端,我的心則座落於不知名的地方,然後就沉沉入睡。這位看不見的浪漫情人其實陪伴著我,但當時只能從夏夜月光下的歌者感受到。

生命中乍現的浪漫情懷

  我或許跟你們一樣,此後也經歷了不少浪漫的感動:洛磯山脈的金色秋日;海風吹拂的草叢;大西洋的海水或岸邊濺起的白色浪花;讀一本好書時,寧靜的陽光勻稱地將兩道溫暖光束照射在我肩頭;某些女子所傳送的眼神,和男子所表現的勇力;以及我認識或輾轉得知的男男女女,表現出少有的仁愛、勇氣、犧牲。

  成年後,這種情懷如潮汐漲退,總是在出其不意的時候發生,四年前的一個夏夜就曾幡然出現。有一對夫婦是我們的多年好友,在我們家搬到科羅拉多後,他們遠從美東來看我們;當時,他們本身以及婚姻都出了問題。那天晚上,我們四個人去看喜劇電影《當哈利遇見莎莉》(When Harry Met Sally),劇中深入探討男女是否能作普通朋友。這部電影引發了他們夫婦倆人很多感觸,後來他們就在我們家附近的湖邊漫步,道出他們的傷害、憤怒,以及未來的打算。我們的住處座落在城市南端的山脊上,我與妻子坐在沒有掌燈的餐廳,眺望四周的萬家燈火。

  我心裡為著朋友的痛苦感到極其沈重、難過。沈重,是因為不知他們的婚姻以及我們的友誼將來會如何。難過,是因為我們的婚姻也有些嫌隙仍待彌補。我把這些感受化成言語,說給妻子聽,她伸過手來握住我的手。我現在已經記不得那天晚上究竟說了些什麼,但是我依然記得妻的那襲夏裝,以及在暮色裡依然可見的澄藍雙眸。我們談到身為男人、女人,以及愛與被愛的種種。我覺得,素常懸於倆人之間的一道屏障,在那一夜暫時挪開,彼此又像朋友一樣交談——就像能發展出深刻浪漫的一對密友。

  我記得那夜上床睡覺時,彷彿回到多年前的兒時夏夜,為著出其不意的美麗與親暱而激動、迷眩。睡前流下的眼淚是悲喜交集,卻渾然不覺矛盾。早上醒來,我想伸手觸摸內心深處的浪漫情懷,但就在走進廚房煮咖啡之前,我知道這種情懷已經消失。那道屏障又橫隔原處,而眼前又是工作與家庭的例行責任,行禮如儀的一天。

對超凡的冀望

   無論聲聲呼喚出現在心靈哪個角落,有些人從來不知道它與我們內心深處的渴望,與我們的靈性生命,與我們靈魂的歸屬有任何關聯。原因之一是這則故事很難用什麼大道理來了解。我們告訴自己,要進入更理性、更「科學化」的思維。時下的基督教也常要我們不可信任這種感受,以免誤入新紀元(New Age)異端的歧途;其實這麼做反而失去了基督教信仰的深厚傳統。總之,很少有人提醒我們去聆聽、尋找,並且追溯內心浪漫故事的源頭。

  幸好我們的心並沒有完全放棄天上的浪漫情懷,每當在電影銀幕上看見有情人終成眷屬或是黯然分手,我們的喉頭還是會發緊。有的電影描述胸懷大志的人,犧牲安舒、不為政治利益著想,而為了更高的理想獻身;男主角最後雖功敗垂成,但他的英雄氣概卻令我們心儀,滿腔熱血地離開電影院,希望自己也能有個奮鬥的理想目標。

每個人的心底,其實都渴望擁有高華的浪漫情懷。
  哲學家稱此浪漫情懷、此一深植於心靈的希求,為「對超凡的冀望」,因我們渴盼投身於遠大的理想,以及有分於非比尋常的美善。我們的內心深處會嚮往能與一些志同道合的人,為著某些莊嚴的目標齊心努力。

  其實,回顧自己的心路歷程,我們發現浪漫情懷主要以兩種方式出現:渴望踏上需要付出些什麼的探索之旅,以及渴望親密的關係,亦即有人真正了解我是誰,同時也邀請我們赤裸裸地認識他們的原貌,如同戀人在新婚夜裡彼此探索一樣的親密。對男人,重點可能偏於探索;對女人,可能稍微偏於親密。然而,這兩種渴望在世間男女心中皆如此強烈。按照某些朋友的說法,這兩種渴望在我們心裡交織在一起,形成想要擁有足以撼動天地的情誼。

  在我們的幻想裡,或是「現實生活」中,高華的浪漫情懷其實深植於每個人心裡,這是靈性旅程的核心。任何忽略浪漫情懷的信仰,最終只會淪為引人愧疚的律法主義——一套需要背誦、服從的生硬規條與理論。

  事實上,在溪畔的歌者與粉彩的夕陽,以及白雪覆蓋的巍巍山頭與火紅的秋色中,即有某人或某件事向我們傾訴浪漫:有件事——或是有個人——現在離開,但將來一定會重返。這種企盼在毫無防範之間,令我們忍不住跪在地上,殷殷期待現今失落的這個人或這件事,但也只有我們的心才辨認得出來。路益師(C. S. Lewis)深知這種渴望:

  即便是你茶餘飯後的消遣,豈不也懷有某種隱密的吸引力,無以名之,卻總是蠢蠢欲動;但不知為什麼,別人就是懵然不知:也許是那森林間砍伐的木香,或是拍打船沿的聲響;所謂畢生至交,豈不是在那一刻,你總算遇見另一個人,隱隱約約(微弱又不確定)了解你與生俱來的渴望是什麼;了解在一切熱望的波動之下,在喧騰的熾烈情緒間的短暫靜默中,日以繼夜、年復一年、自童年至老邁,你一直在尋尋覓覓,並且側耳聆聽的是什麼。只是,你從來不曾得到。占據你心靈的所有事物,無非是那渴望的蛛絲馬跡——引人遐想的幾瞥、從未完全實現的應許、剛入耳際卻消失的回音。如果你所渴望的果真現身,你就會知道。你會毫不遲疑地說:「總算找到我人生在世的原因了。」我們無法告訴別人,因為這是心靈的祕密標誌,是無從溝通、無從取悅的想望;是在我們遇見妻子、結識朋友,在我們選擇職業以前所渴望的,甚至直到臨死,頭腦已認不清妻子、朋友、工作時,依然在渴望的東西。只要我們存活一天,這個渴望必定存在;若失去這一樣,即失去了所有。

   藝術、文學、音樂,的確也描繪、探索了這份浪漫情懷,以及浪漫的喪失。無數的景致、意象、聲音、人物,都從同一則故事對我們發言。就是因為這則故事的無遠弗屆,莎士比亞的戲劇雖然從四百年前的英國田園對我們說話,卻依然磅礡如昔,自東京至紐約,於世界各地上演。

  似乎有人在我們內心深處留下縈迴不息的嚮往,而且這種嚮往不容我們使喚或捕獲。浪漫情懷來去自如,始終在我們心底縈迴不止。

  浪漫情懷與神有什麼關係?莫非基督教那些平舖直敘、白紙黑字的教導,一如我們所背誦的使徒信經,與多年前兒時夏夜聽到的溪畔歌聲,有著同樣玄妙的訊息?莫非是神讓天上的浪漫情懷縈繞身旁,為的是牽引我們踏上歸途?

  這痛切的渴望之情如果是你我靈魂中惟一的深刻體驗,那麼我們實在不該忽略這心靈深處的呼喚。即便我們尚未品嚐全然滿足的滋味,也當窮一生之力尋覓。生命中總有足夠的蛛絲馬跡與「引人遐思的微光」,讓我們繼續尋找。而我們的心則將為這場尋覓之旅,不斷開敞躍動。◆(本文選自《永恆之戀》,雅歌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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