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默禱告希冀帶我們超越這個世界，自省卻幫助我們發現，神正朝著我們走過來，祂正進入我們的世界，要來拯救我們。
一五二一年，「年輕、矮小敏捷的西班牙宮廷侍臣」依納爵（Saint Ignatius of Loyola）在戰場上受了傷，當他「躺在床上時，心中有兩股思想交戰著：究竟該追逐世界的榮華或是跟隨基督？」（《神操》，14；註）他應該怎麼做呢？
我們都經驗過這種搖擺不定和懷疑的階段。我們該選擇那一條路？神如何呼召我們？耶穌曾在交岔路口選擇向右或向左嗎？正當依納爵無法決定之時，因著純粹的恩典，他有了驚人的醒悟。藉著查驗這兩種選擇，依納爵發現「世俗的浪漫情懷總在清醒時留下乾渴與不安，然而神的道路卻帶來平安與滿足。」（《神操》，14-15）依納爵觀察到，後者引發的感覺類似聖靈的果子（加拉太書五22-23），前者則非如此。當這種對比的感覺油然而生時，依納爵又發現一件事：神在創造中留下一絲線索，使受造者能覺察出哪一個選擇是出於神，哪一個則不是。這種認識形成了依納爵名著《神操》的核心，此書也成為非常重要的基督教作品。
聖依納爵的察驗式禱告（後來被稱為「自省」）是一種尋求神的無所不在——接近、密切、內住——的禱告操練。這位神一直與我們同在；這位神在我們思考之前就已知道我們的思想；這位神存在每一件事之中，並且居於中心地位。然而，即使神與人如此地接近，祂仍然是隱藏的。因此，我們需要一種禱告方法，藉以將神的光清楚地聚焦。這就是自省的重心。
賦予世界意義
為了認識這種操練，我們必須先了解一下經驗的本質。大多數的時間裡，我們都活在自己創造的獨特世界中。每一刻都有成千上萬的感官資訊衝擊著我們，我們就是藉由這些資訊將意義賦予周遭的世界。我們將資訊有系統地連貫起來，但組合的模式卻受限於個人的習慣和性情。有人在落日時對著夕陽西下的美景讚嘆不已，卻也有人對著落日咒罵不休，只因天黑得太早；儘管是同樣的落日，兩名觀察者卻賦予不同的解釋。這種過程中的力量是如此強大，以致我們甚至無法覺察到；大多數的時間裡，我們徘徊迷失在自己的世界中。自省督促我們回答這個問題：在這些情境中，神在哪裡？靜默禱告希冀將我們帶離這個世界，自省卻幫助我們發現，神正朝著我們走過來，祂正進入我們的世界拯救我們。
耶穌總是想吸引我們的注意力，然而祂在那裡？祂在落日美景之中嗎？或者祂正嘗試於黑暗來臨時撫慰我們的傷感？依納爵對這個問題的反應是：我們目前不可能回答，除非在禱告生活中有很深的操練，否則試圖判斷某一經驗是否來自神，將會相當困難。這個結論源於自省的基本假設：有兩種不同形式的「靈」存在這個世界上；這個問題的解決之道，在於利用我們生命事實的基本成分：時間。
走向神或離開祂
在自省的核心中，我們發現傳統基督教對宇宙的觀點：良善和邪惡同時活躍於世界上，藉由善靈和邪靈各自展開行動。善靈來自於神，致力影響我們過聖潔的生活；邪靈則在撒但的支配下，企圖引誘我們過犯罪和墮落的生活。
然而，今天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擁有這種世界觀。當代許多人認定沒有邪惡的存在，也沒有客觀的善或惡。如果你所持的是這種觀點，就很難了解所謂的自省。然而，即使有些人不相信人格化的邪靈──撒但，卻仍然相信人有能力變得更「聖潔」或「屬靈」。因此，縱使承認邪惡力量的存在會有困難，一般人卻接受我們能朝著正面的屬靈方向前進。他們通常用倫理學的語言來表達這種信念，例如對別人友善比和別人作對更容易。
無論你用哪種語言去認識或表達事實的真相，最重要的是了解自省的核心觀念：在每個個體的行動中，不是走向神就是離開祂。然而，不管你朝哪一個方向走，目前有可能看起來都是「好的」，這個困難使人無法在當下找到神。在現代用語中，我們使用「否認」這個詞來描述一種現象：明明從事一種有害的活動，卻說服自己相信這些行為不會造成問題。有酒癮的人認為每天喝得醉醺醺是件好事，雖然周遭的人明白神不喜悅酗酒，醉酒的人卻對自己的罪視而不見。我們有時會將偷竊或是欺騙合理化，甚至還能將殺人視為一件好事。
如果目前這兩種靈都像是來自於神，那麼希望跟隨耶穌的人當如何行？面對這個問題，依納爵以保羅所言的「聖靈所結的果子」（加拉太書五22-23）為作答的依據，他使用「時間」來了解神在他生命中的工作。
為了能在當下發現神，依納爵以回顧過去當作起點。在時間的流逝中，他的思想和感覺有何變化？他的慾望和行動有何結果？依納爵發現，縱使邪靈能暫時隱藏在一個初信者的心中，卻不能永遠隱匿牠們的目的；到了某個時間點，必會顯露牠們是誘使一個人朝著遠離神的方向走去：「萌生的思想將我們導向邪惡的事這些事情是清楚的信號，讓我們知道這些思想來自邪靈。」（《神操》，120）在上癮者的例子中，雖然上癮者可能一時片刻會覺得醉酒的滋味很棒，不過一旦他失去家庭、工作和房舍，邪惡就不可能再隱藏於這個行動中了。依納爵以「時間」為工具，審察過去的經驗，檢視生活裡的每個部分，並覺察出這個過程帶給他的是安慰或不安。
當內在靈魂悸動是由造物主的愛所伴隨著，我會將它視為安慰。我稱為不安的是靈魂的黑暗；靈性上的痛苦；容易因試探而缺乏信心、希望及愛正如安慰與不安是相反的，來自安慰的思想也與來自不安的思想形成對立。──《神操》，115-116就像飛機劃過天際會留下一道白煙，依納爵明白神在我們的生活中也會留下經驗的軌跡。若要發現神遺留在我們經驗中的小徑，就要尋找經驗軌跡的證據。尋找就是自省的操練。
操練自省
這項操練十分簡單，以預備自己聆聽神的話語作為開始。依納爵認為在做準備時有兩個步驟是必須的。第一個步驟是正確的出發點，從思想你存在的目的開始：「我必須單單思考自己受造的目的──讚美我們的主，及靈魂的救贖。」（《神操》，55）這個目的可以提醒你不致因為以自己為中心的慾望而分心，更提醒你單單尋求神的旨意，以及神在你生命中的同在。
第二個步驟是前者的延伸，若你受造的目的僅是為了神的工作，那麼你就必須處於一種「對所有受造物皆淡然處之的狀態對我們來說，我們不應該喜愛健康勝於疾病、留戀財富勝於貧窮、追求名譽多過恥辱、羨慕長壽勝過短命。」（《神操》，12）這是指你在開始禱告時要儘可能地不存偏見，因為你所「喜歡」的事物並不代表它就來自於神；同樣地，在你最不喜歡的經驗中，卻能發現神的作為。為了看清楚神在你生命中的行動，你必須向各種可能性敞開心胸，包括那些不是出於自己選擇或喜好的事。若要做到這點，就必須在內心深處懷抱淡然處世的態度，就像耶穌的母親馬利亞所說：「情願照你的話成就在我身上。」（路加福音一38）
一旦你清楚自己受造的目的，也能對凡事抱持淡然的態度（至少盡最大的努力），就可以在選定的時間裡進行反思。可能是一小時、一天或一星期；可以是一段普通的時間，也可以是單一的經驗，例如青年團契的聚會或是主日崇拜。不管你選擇在什麼時候，花點時間審視一下整個經驗。你在那段時間的感覺如何？你現在的想法是怎樣？請注意你身體的感覺。
依納爵明白，在尋求神時，我們必須善用所有的能力：「個人要竭盡所能全力以赴──包括智力、記憶、想像、心靈、意志及感覺。」（《神操》，20）你要全心全意留心以下的觀察：激勵你迎向神的，是哪些生命及愛的感覺？
有哪些思想或記憶會讓你覺得乾渴、死亡、陳腐無味，而使你漸漸離開創造者的活力生機？ 依納爵告訴我們「仔細觀察思想的整個過程」（《神操》，119）。是否你的思想在開始時充滿光和愛的感覺，最終卻變成一片空虛？
即使你正為了某些痛苦的事而掙扎不已，你是否仍然渴望神、仍然愛神？
當你在進行這樣的省思時，你會開始看到安慰或不安的感覺浮現。這些感覺代表依納爵所描述的善靈和邪靈的流露，雖然起初不容易看清楚，不過隨著時間的流逝，你會培養出一種知覺，就可知道哪一些經驗是出於神，哪一些則不是。◆
註：
Ignatius of Loyola. The Spiritual Exercises of St. Ignatius. Trans. J. Puhl. New York: Vintage Books, 2000.（中譯《聖依納爵神操》，光啟出版）
（本文選自《與神共創人生》雅歌出版，請洽 02-2363-5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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