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基督徒的行動與信念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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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曠野184期】2013年7-8月出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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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7-8年出刊
本期目錄:

拒作追逐俗流的迷羊

侯活士的神學倫理學

尋常日子的不尋常意──2013 核災烙印

我看電影「人神之間」

尋找生命裡的神

那殺身體不能殺靈魂的,不要怕他們—— 我與《矛尾》的故事

「菲」銀行,還我公道—— 我家戶頭遭盜提記

 


 

人物與思潮侯活士的神學倫理學

◆禤智偉

2001年紐約世貿雙子星倒下之後個多星期,侯活士(Stanley Hauerwas)被《時代雜誌》評選為「美國最佳神學家」,理由是他那種專門與主流意見「對著幹」(contrarian)的神學風格無人能出其右;意思就像主耶穌在福音書裡慣常的講道修辭:「你們聽見有話說,但我實實在在的告訴你們 …」。與此同時,911令侯活士失去不少朋友,他們不是在恐怖襲擊中喪生,而是與侯活士絕交,因為他公然反對美國之後採取的反恐戰略,被友儕(包括不少基督徒學者和神學家)視為忠奸不分、「不愛國」的小派份子(sectarian)。

侯活士是一個極富爭議性的人物,神學界對他的評價也是兩極化的;但弔詭地,一個以抗逆(社會的、教會的)主流而聞名的學者,卻無意間被迎進了主流,侯氏可算是當今美國最被談論的神學家。而他累積超過40年的教學經驗使他桃李滿門,學生之中不少在不同的神學領域已開始獨當一面。假如上個世紀美國的基督教倫理學被尼布爾昆仲(Reinhold and Richard Niebuhr)及其徒子徒孫雄霸,到這個世紀很可能侯氏一脈將會一枝獨秀。而隨著侯活士的重要著作(如《和平的國度》、《異類僑居者》等)相繼被翻譯成中文,他的影響力將觸及華語神學界,在香港更已出現被戲稱為「港式侯派」的一班神學人。這並非意味侯活士的思想真正被教會主流大多數人接納,而是侯活士以及他的學生和其他追隨者,他們做的神學都有同一獨特的取向、姿態、文法,不停地責成教會要成為忠信的教會,令其他神學人不能對他們的挑戰聽而不聞。像市集上的蘇格拉底一樣,侯活士糾纏不休地向其他信徒追問:成為基督徒是甚麼意思?甚麼才是屬基督的(what makes someone or something Christian)在侯活士的詰問之下,往往暴露出尷尬的真相:不是凡稱自己是基督徒的都是基督的門徒,不是所有基督教會所做的都是為基督的,甚至不是任何談論上帝的都是基督教神學。

神學要以教會為中心

「讓教會成為教會」(the church being church)此金句是侯氏神學的標記,也是最常被誤解的。不少人望文生義,以為它只是空洞無物、或者同義反覆的口號。但是侯活士這句話,並非旨在為所有神學問題,提供一成不變、一勞永逸的簡單現成答案,而是提醒我們甚麼才是神學不能不問的問題。甚麼才是教會?教會怎樣成為教會?教會有否成為教會?這些都是教會必須恆常地、全體地、公開地反躬自省的問題;相反,每當教會停止就她的所是所由(希腊文telos,終極目的之意)向自己提出質詢,教會就不成教會。因此,神學思考的起點、軌跡、終點亦應該圍繞在這些核心問題上,否則神學就不成神學。本來這是自不待言的,可是當代神學(不論是在大學裡面做、或者由神學院做)往往脫離了基督教神學必須從教會而出、為教會而做的個性,或變成與人文學科的對話、或淪為哲學的玄思。

侯活士對神學的最大貢獻,在於他將神學的職事再聚焦。他沒有建構一套宏大的系統神學,而是通過改變我們的語言習慣,將神學所應該問的問題重新框定(reframing):神學必須是倫理學,否則神學就甚麼都不是。作為一個神學倫理學家,侯活士不是要以倫理學主宰神學,而是抗議神學(以及經學)與倫理學長期分家,反對神學家(以及經學家)將倫理學視為可有可無、後設的應用難題。神學必須要幫助教會過忠信的生活。教會論不是神學其中一個學科,而是神學的根本。

於是又有不少批評者認為侯活士太過高舉教會,有將教會浪漫化、理想化之嫌,對此他本人感到莫名奇妙。當我們要求教會成為教會,就已經假設教會永遠不是完美的。教會可以喪失她的本性(being),而且歷史證明她經常跌倒犯錯;教會的本質不是自有永有的,而需要靠信徒的日常生活表現出來。可是當教會達不到忠信的要求、辜負上主所託的使命,不等如她就即時停止成為教會;反而,當教會自滿地以為自己已經完全行在聖道之中,無須再悔改認罪,才是她最徹底墮落的時刻。

作為基督徒,我們必須承認教會可以在某時某地虧損她的本性;但即便如此,同時又要認信,上主親自設立和護佑的普世大公教會不至於會完全失落她的本性,縱使她跌倒也有回轉的可能。這不是對教會內的蒙恩罪人有何不切實際的樂觀期望,而是單單出於對那位將教會呼召出來、分別為聖的上主的信心。

教會的優先性

侯活士的教會觀不是空中樓閣、烏托邦式的理想藍圖,而是關注教會作為生活的具體踐行,如何以三一上帝的經世拯救為中心活出聖潔(living holiness)。有論者嘗試借用啟蒙時期的康德式三問答來概括侯氏神學的重心。

(一)我們如何獲知世界?(知識論)
教會的責任是讓世界知道世界是世界,因為世界以為自己是自足自存,而不知道自己是被造的。而世界只能通過教會的故事,才可能知道自己是世界。這並不等同要將神學凌駕於所有其他所謂世俗的學問。侯活士的意思只是:惟有教會所講述的上帝故事,方能囊括或包含世界在內;而世界的故事卻排除上帝。教會與世界的分別,不是聖俗二分;教會的「他者性」(otherness)並不意味信徒比非信徒高人一等,亦不等同排他性。「世界」是神學概念,代表被造當中一切叛逆上主的力量,不應隨便與「社會」或「文化」相提並論。對於侯活士而言,教會也需要接受世俗的批判監督;非信徒的批評,或者他們自己的生活見證,甚至可能反過來幫助我們成為更好的基督徒。

教會在神學上的優先性,亦不代表她壟斷恩典,因為天國比教會大。但是既然主耶穌承諾與祂的門徒在教會內相遇,而且上帝又向教會交託特殊的任務,我們就惟有首先從教會內認識主耶穌,我們在教會外與祂相遇之時才能正確地辨認得出祂是誰。教會在認識論上具有首出性(priority),而不是優越性(superiority)。

(二)我們該如何在世界生活?(倫理學)
由第一種的優先性便引申出侯氏另一名句:教會本身就是一種社會倫理(social ethic),而不是擁有一套社會倫理、或需要做一套社會倫理出來;更準確地,他所指的是「社群」倫理。初代信徒最獨特的信念,不是認信一個被釘死在十字架上、後來復活的主,而是他們認為要歸信這個在基督裡遇見的上帝,必須要加入一個新的群體,以有別於世界的方式過新的群體生活。

(三)我們應如何安排、組織共同生活?(政治學)
因此,教會本身就是一種政治體(polity),是一群歸屬於上帝國的子民(a people);我們賴以維繫共同生活的憲章,就是主耶穌的教導。教會首要的任務不是拯救、改造世界,而是要成為另類的城邦(alternative polis),向世界見證來臨中的天國。不是說教會不理世事、故步自封,而是教會必須按上帝所啟示的終末計畫,決定我們長遠的政治議程,而不是由世界當下的需要來定義我們的行動和時間表。否則,當教會倒轉以上三重的優先性,在認知上、倫理上、政治上混亂教會和世界之間的優次主從關係,教會便頓時失序。

(作者為香港浸信會神學院實用神學社會倫理助理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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