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裡,知名的諾貝爾和平獎得主劉曉波在獄中過世,許多港台及世界各地的師友們都出來發聲,或關注或聲援,其中也有直指中共政權為殺劉元兇。
無獨有偶地,上一個諾貝爾和平獎得主被囚禁至死,是反納粹政權的和平主義者卡爾•馮•奧西茨基(Carl von Ossietzky, 1889-1938),在1935年獲頒諾貝爾和平獎,但被希特勒以「干涉內政」而不許其前去領獎,以致卡爾至終死於獄中。
曾經,如師如父地共事十年的林宗義教授,幾次跟我談及他的母親林王采蘩女士再三告誡他:「宗義,你不要有報復的念頭,你要用文化和教育的方法去引導敵人。」所以自1990年起至1998年間,在林教授領導,由我規劃執行的「二二八平安運動」,無論真相調查、道歉賠償、建碑建館及文教工作等等的爭取,從來不走對抗的路,只專注在引導對手走上我們所期望的路。
作為一個基督徒,傳福音的大使命本是天職,而傳福音不就是「引導罪人走義路」嗎?若擴而充之,「引導犯錯的政府或社會走上上主所喜悅的路」,不也合乎廣義的「傳福音」真諦嗎?以人的有限性與主觀性的本質,讓我們去擔任需客觀又無限的見識而進行斷事的裁判者,實非易事。但若論及「引導罪人走義路」,則是每個基督徒責無旁貸的大使命。
在古典中國四大小說之一的《西遊記》中,唐三藏往西方取經,不但收服了孫悟空、豬八戒等妖精,還用以一路護隨,孫、豬等並不識佛法,唐僧也並未斥之為「猴怪」或「豬精」,反收為徒弟,如來佛祖還賞給孫一頂嵌金花帽戴,玉皇大帝又頒佈二者為「齊天大聖」與「天蓬元帥」,不也最終成就了一番取經大業?
記得1992年我在勵馨基金會主責「反雛妓運動」,發起「反雛妓公約」連署,不料竟得時任國防部長的高魁元簽署,而他一轉頭就將國防部金門、馬祖司令部政五科轄下維持長達四十年(1952-1992)的「831」軍中樂園裁撤掉了。
同時,我組織「反雛妓聯盟」,邀進北高省三個「旅館賓館同業公會」加入,一面誇他們對台灣社會的貢獻良多,一面要他們多多捐款來關心六萬不幸少女,在多方努力下,不到幾年功夫,這上千億近兆的暗黑色情產業就逐步夕陽化了。整個過程,我們從未斥責過黑白兩道。
由於先天性心臟病的緣故(與七月中剛過世的誠品書店創辦人吳清友先生同症,他曾於1992年在誠品畫廊首辦二二八美展),我在二十多年前就是「葉克膜」的早期使用者之一,這幾年即便再如何義憤填膺,也未敢再一馬當先,無論身強或體健,皆只能自歎不如人。
有人說:「當上帝關上門時,必給人開一扇窗」,或許如此,每當我遇到困難,沒有條件勇武以對時,便會靜下來思索如何翻過暗黑山頭之道,「二二八平安運動」對上黨政軍特如此,「反雛妓運動」對上黑白兩道亦復如此。
值此劉曉波去世之際,或許眾師友可以集思尋索如何「引導中共當局走上上主喜悅的路」,也是成全曉波兄「希望是中國文字獄最後一人」的遺願。 |